“美容圣品”能否吃出美丽

　　商人们说“女士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”，所以美容很容易就成为了一个庞大的产业。从头到脚的美容产品和手段层出不穷，人们又从“外”转向了“内”——令人眼花缭乱的“美容圣品”——阿胶、燕窝、雪蛤、鱼胶、灵芝……一个又一个百媚千娇的明星孜孜不倦地诉说它们的神奇。这些东西，是否真的能“吃出”美丽呢？

“圣品美容”有多少依据？

如果问一位时尚女性什么食品能美容，大概许多人都能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。如果再问“为什么这些东西能够美容”，许多人会以看待外星人的眼光看着你，然后说“大家都这么说”，或者“某某人就吃的是这个”。

“大家都这么说”是一个很有趣的理由，无论多不靠谱的事情，说的人多了仿佛就成了“真理”。比如有位据称“营养学家”的“博士”说吃红薯能治癌症，后来就“大家都这么说”，红薯也就脱销了。再比如农村的产妇“坐月子”，“大家都说”要吃很多鸡蛋鸡肉或者猪蹄之类的东西“大补”。如果一个人家境比较好，公婆人也好，产妇每天吃上十几个鸡蛋，或者小半只鸡，就会觉得“营养充足”。如果这位产妇恢复得好，宝宝也长得好，就会归结于“大补”；反之，如果产妇还是虚弱或者生病，或者孩子也长得不好，就会觉得是体质不行——“这么补”了都不行。而如果另一家家境不好，或者公婆抠门，每天就给两个鸡蛋，所有人就都会觉得产妇受了虐待。如果不幸产妇恢复得不好，那么就一定会怪罪于“营养不良”；而如果产妇依然健康的话，就只会感谢菩萨给自己的好身体了。所以，无论如何，是不会有人去怀疑“大家说”的理论的。当我的孩子她娘生完孩子，几乎是依靠了两顶博士帽外加对儿子的无条件信任，才让父母勉强相信那些“大补”的东西一点必要也没有。

“某某人就吃的是这个”是一个更不靠谱的理由。那个某某人或许真的在吃这个东西，她也真的是光彩照人。但是这完全不能证明二者之间有必然联系。这个明星肯定还有别的生活习惯，比如上美容院，或者适当锻炼，或者天天大睡，甚至或者，抽烟喝酒。她自己也无法知道什么原因使她风华绝代，或许，完全就跟她的生活方式无关，而仅仅是——天生丽质。

在科学上，要如何才能证明一样东西吃了能够美容呢？只能依靠科学实验。简单说来，就是寻找一批志愿者，比如说几百位女士，把它们随机地分成两组；一组人吃普通食品，另一组吃“美容圣品”，过一段时间，看看这两组人的容颜总体上有没有差别。只有吃“美容圣品”的那一组人明显比吃普通食品的那组人更加“美”了，才能说这种“美容圣品”是有效的。这样的实验，叫作“随机对照”实验。

其实，这样的实验也还是有问题。因为吃“美容圣品”的那组人会觉得自己在“美容”，而吃普通食品的那组就会觉得自己只是陪衬。这种心理状态的差异也可能影响到人的生理状况，所以更严格的实验是每个志愿者不知道自己吃的是普通食品还是“美容圣品”，甚至连协助组织实验、负责提供食物的人也不知道，而只有设计实验的人才知道。这样的操作叫作“双盲”。只有这样的“随机双盲对照”实验，才能在科学上证明一种“美容圣品”是否真的有效。

想一想，有哪一种“美容圣品”经过了这样的实验？相对于那些“圣品”的天价，这样的实验也并不算难，为什么卖者都不去作呢？

分子水平上的“美容圣品”

如果一位时尚女性多少有一些生物学知识的话，可能会搬出厂家鼓吹的一套“科学数据”：含有多少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，多少种维生素，多少种微量元素，富含某某成分，对于人体有这个那个功能。这样的鼓吹披着“科学”的外衣，就有了更大的迷惑性。

其实呢，任何一种食物都含有“多种氨基酸，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”，并且“富含某种成分”。自然界的绝大多数动植物，都含有蛋白质、脂肪、碳水化合物、维生素以及矿物质。那些美容圣品里含有的任何一种成分，都会在最普通的食物中找到，甚至更为优越。比如说阿胶和鱼胶，其主要成分是一种叫作gelatin的蛋白质。从食品营养的角度来说，gelatin甚至是一种品质很差的蛋白质。人体对蛋白质的需求是为了满足氨基酸的需要，而人体对于各种氨基酸的需求并不一样。自然界中的各种蛋白质所含有的氨基酸比例也各不相同。如果一种蛋白质的氨基酸组成与人体的需求很相近，那么它满足人体需求所需要的量就比较少。在食品科学上，就说这种蛋白质品质更好。可惜的是，阿胶鱼胶的氨基酸组成与人体的需求差得太远，而且缺乏人体必需的一种，所以在营养方面的价值是非常差。就这个意义上的品质而言，牛奶、鸡蛋和大豆中的蛋白质是才是最好的。

可以说，“美容圣品”中那些所谓的“营养成分”，完全用不着花大价钱去“圣品”中寻找，粮油商店和菜市场那些最“普通”的食品中完全能够提供。

所以，“圣品”如果有神奇之处，就只能指望那些“非常规”的成分。比如说，有人煞有介事地说燕窝中含有丰富的表皮生长因子，能促进细胞生长，从而实现“美容”。且不说燕窝中是不是真有丰富的表皮生长因子，这东西对于人体是一点意义也没有。表皮生长因子是一种小分子蛋白质，它的生理作用是与细胞表面的表皮生长因子受体结合，启动细胞分裂程序，从而实现细胞的增生。这种因子是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中产生的。它的作用要求整个分子到达细胞表面，并且保持着天然的空间结构。即使燕窝中有这种表皮生长因子，在烹饪的过程中也会失去空间结构。除此以外，它被吃进肚子之后，会进一步在消化液的作用下分解。换句话说，它根本没有机会以整个分子的状态到达细胞表面去发挥“美容”的作用。更为要命的是，如果真有表皮生长因子能够经过地雷阵加万丈深渊而到达细胞表面，对于人体也并不是好事。细胞分裂过于旺盛，就成了癌症。实际上，有许多治疗癌症的药物，其作用机理就是抢占表皮生长因子受体，而让表皮生长因子失去作用。

象灵芝雪蛤之类的东西，因为其生长的环境很特殊，的确可能含有一些特别的物质。对于这些成分的寻找，也确实有过许多研究。不过，目前找到的东西，还没有一种能够跟美容搭上关系。有人会说，这些神奇的东西，其中肯定有现代科学不知道的神奇成分，没准就有美容的效果。从逻辑上来说，确实是“可能”的。问题在于，这种“某须有”的可能性并不比街头叫卖的“祖传秘方包治百病”更大一些。

那么，该吃什么

人体是一个复杂的整体，维持它的正常运转并不需要特别的“营养成分”。有一些食品成分对于改善人体机能，防止某些疾病发生上有一定的作用。不过如何利用这些成分，如何实现这些作用，也并不是“吃下去就可以了”的事情。对于“美容圣品”，在现代食品科学的研究中几乎没有人在上面下功夫。虽然这样的产品市场和利润都不可估量，但是成功希望接近于零的研究是没有人去投资的。

人们说女人如花。要养好花，需要的是适当的水，以及适量的普通平常的肥料。指望拿某些“神奇”的肥料来养出娇艳的花，也是很不现实的事情。同样，维持人体机能的良性运转，也并不需要什么“神奇”“特别”的食物。成分均衡的普通饮食，就是最好的“圣品”。

(本文删节版发表于《女友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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