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神兼顾,重在养神
然而,主张形神共养,决不意味着把形、神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。事实上就总体而言,中国养生学从来都视养神为首务,正所谓“太上养神,其次养形”(《艺文类聚·养生》)鉴于祖国中医学关于心神能统率五脏六腑、五官七窍、四肢百骸而为一身之主宰的生理观,所以古代养生家大多认为调养心神,不但能使心强脑健,有益于精神卫生,更为重要的是,通过养心调神还可以有助于调养整个形体。《灵枢·天年》说:“失神者死,得神者生也”;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也认为:“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?”这些都充分说明了“神”在人的生命活动中所起的重要作用,即“得神”、“守神”,就能保持健康、却病延年;反之,神伤则病,无神则死。由于可见,形神兼顾、养神为先确实是中国养生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。
中国养生文化中的上述“形神”理论初步定型于西汉时出现的《黄帝内经》,而《黄帝内经》的形神观则与中国古代哲学存在着一种密切的内在联系。
在中国哲学史上,最早对形神关系给予唯物主义解释的,就是战国中期的哲学家宋钘和尹文。《管子》一书中的《内业》上下、《心术》上下,就详细记载了他们的这种观点。《内业》对人的生命现象曾作出如下解释:“人之生也,天出其精,地出其形,合此以为人。”
继宋、尹之后,墨家初步涉及到了梦幻现象的生理和心理因素,并由此得出了形体与知觉的结合才产生生命现象的认识,即“生,形与知处也。”(《经上》)这种观点显然是宋、尹思想的继承和发展。
战国末期的荀子从“天道自然”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出发,把人看成是自然的产物,是自然的一部分,因而在形神问题上,鲜明地提出了“形具而神生”的观点。荀子说:“天职既主,天功既成,形具而神生,好恶喜怒哀乐藏焉,夫是之谓天性。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,夫是之谓天官。心居中虚,以治五官,夫是之谓天君。”(《天论》)不能看出,就认识论的角度而言,荀子只是明确了“形”是生命活动的基础,是第一性的,“神”是“形”派生的,是第二性的,从而坚持了唯物主义的自然观,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揭示出二者之间存在的辩证关系。直到西汉时,中国养生文化的奠基作《黄帝内经》出现后,才第一次较为全面地解决了形神之间的辩证关系。
首先,《黄帝内经》结合人的生理特点,强调了形体决定精神、精神依赖于形体。《灵枢·营卫生会》指出:“壮者之气血盛,其肌肉滑,气道贯,营卫之行,不失其常,故昼精而夜瞑。老者之气血衰,其肌肉枯,气道涩,五脏之气相捕,其营气衰少而卫气内伐,故昼不精、夜不瞑。
其次,《黄帝内经》认为精神反过来也能影响形体。《灵枢·本神》篇说:“怵惕思虑者则伤神,神伤则恐惧流淫不止。因悲哀动中者,竭绝而失生。喜乐者,神惮散而不藏。愁忧者,气闭塞而不行。盛怒者,迷惑而不治。恐惧者,神荡惮而不收。
《黄帝内经》正是从形神之间相互制约、相互影响的辩证关系出发,提出了形神并重的养生原则。“上古之人,其知道者,法于阴阳,和于术数,食饮有节,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,故能形与神俱,而尽终其天年,度而岁乃去”(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),就是这种养生原则集中而概括的表述。
客观地说,“形神兼顾”还仅仅只是中国养生文化在形神问题上的一个侧面。与此相对应,祖国养生文化还特别强调“养神为先”。这种特点的形成,同样留有古代哲学影响的痕迹。
先秦时期道家学说的创始人,无论老子或是庄子,他们都十分强调“神”的内在主宰作用。庄子主张“纯素之道,唯神是守;守而勿失,与神为一。”(《刻意》到了汉武帝时期出现的《淮南子》中,则进一步继承发展了老庄的上述观点。该书作者认为:“以神为主者,形从而利;以形为制者,神从而害”(《原道训》),进而提出了以养神为主的养生原则。
作为中国养生理论奠基作的《黄帝内经》自然难免会受到这种哲学观点的熏陶,反映在养生原则上,那就是一方面注意到了形神之间的辩证关系,主张“形神兼顾”;另一方面在具体排定“养神”与“养形”的轻重位置时,又观点鲜明地提出了“失神者死,得神者生”的口号,主张“养神为先”。后世养生家主张“太上养神,其次养形”、强调养生的关键在于“啬神”,大体上都是沿着这一思路展开的。
在“形神兼顾”和“养神为先”这两条基本的养生原则中,后者在一定程度上更集中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总体特征。正如许多学者早已指出的那样,中国传统文化心态特别注重凝炼内在生命力,这样自然要求将“神”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上,中国养生文化是这样,文学艺术更是如此。以古代诗歌艺术为例来说,魏晋以后出现的各种诗论就十分推崇“神似”。严羽说:“诗之极致有一,曰入神,诗而入神,至矣、尽矣、蔑以加矣。”(《沧浪诗话》诗歌艺术中的上述观点,显然与中国养生理论强调“养神为先”的见解有着相同的文化基因。
上一篇:养生固本抒真谛 健康人生度百年
下一篇:因地制宜,性命双修